□罗辉
那时候,攀西南高原满目疮痍
春风不度,春天结结实实地
生长一种符号,在想象中
春天不远行
春风只吹动荒原的衣襟
吹动峡谷中舞动的那片攀枝花的殷红
一起一伏的热土和尘沙,翻动
气势磅礴地翻动
那轰鸣的急促的声响
比不上母亲悲喜系于一刻分娩的痛苦
我第一声的哭泣
从这时起,我知道
我的出生地与钢铁有关
我生命的起源与钢铁有关
我成长的命运与钢铁有关
我注定要带着一生与钢铁相关的履历
和一路羊肉的膻气
就像羊一样,先学会爬
用手和足贴近地面
然后晃晃悠悠地站立
然后有了站立行走的姿势
这时候,我离开父亲
随同母亲返回故乡念书
我不知道钢铁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
父亲和母亲总是聚少离多
有时几个月或一年
而每当面对总穿着那套洗得发白的工装
返乡回家的父亲
我都会重新感受父母间说话的语气
在夜空下,一家人拥挤在一起的爱意
我都会梦想去一趟工厂
尽管会迷路
也要倾听一次震动地面的那种轰鸣
看看父亲种植钢铁收获钢铁的样子
寻找钢铁,寻找润浸钢铁之中的温暖
寻找让祖国抛弃苦痛承接欢欣的
亮丽的词语
十八岁那年,我得以亲近钢铁
我把胸脯贴近大地
倾听自己和工人师傅们上班的足音
倾听钢铁沸腾的声音映红脸颊
倾听一场雨打破冻土的声音
倾听阳光次第融化冰雪的声音
倾听岁月之门
从此,我就这样
用幸福的举止感受着
芳香纯净的钢铁
一种粮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