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芳

　　大家看过去，草原的另一头有亮光射向夜空，往夜色深处再仔细分辨，只见平坦的草地上有一个帐篷，帐篷里出现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帐篷外还有十几个人，他们架着三脚架，打着聚光灯、摄影灯，正在拍摄视频短片。原来，射向夜空的光都是这些专业设备发出来的。

　　回到露营地，他们看见“餐厅”旁的空地上撑起了七八个帐篷，勋哥跑过去查看自己的帐篷，发现防潮垫下面全是水，赶紧把帐篷移到“餐厅”里来。

　　整个露营地只有一个厕所，男女各一个蹲位，为此，临睡前使用洗手间需排队等候。深夜11点前后，青凌完成了简单的洗漱，钻进自个儿帐篷打算休息。

　　青凌和斌哥不敢细看帐篷里配备的睡袋，更不敢完完全全地钻进想象中有亿万个细菌和病毒附着的睡袋上。他俩穿着厚外套躺下，拉开睡袋的拉链，让睡袋像被子一样搭在身上，让人不至于太冷。不远处，游客们打麻将、喝酒划拳的喧闹声不断传来，青凌注意到勋哥和燕燕睡的帐篷里窸窣作响，想来他俩也是难以入睡的。

　　夜已经很深了，人类的喧嚣声终于归复沉寂，而虫子的叫声则开始此起彼伏，“唧唧唧”，“吱吱吱”......高高低低，曲曲折折，像极了分几个声部的合唱。夏虫们不知疲倦地唱着歌，把在外露营的人哄睡了，周边的帐篷渐渐鼾声响起。“嘟噜、嘟噜”一阵之后又换成“噗嗤、噗嗤、噗——”，震耳欲聋。青凌被这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鼾声扰得难以入睡。她烦躁地转头，只见斌哥在她旁边静静地躺着，她知道斌哥也没有睡着。青凌突然想起，已过知天命的年纪，斌哥平日里睡着了也要打鼾，他知道自己的鼾声会让青凌睡不好，总是自觉到次卧去睡。此刻青凌发现，斌哥平日里的鼾声其实很微弱，对他由嫌弃变成了愧疚。

　　不知躺了多久，青凌终于困得昏沉入睡，不过这种浅眠并没能怎么维持，斌哥整理睡袋的动静把她从睡眠中拽了回来。头好冷，她想调整一下枕头的位置，却摸到头顶上方湿漉漉的，全是露水。“嘟噜”和“噗嗤”声还在轰炸，斌哥说他不想睡了，打算到附近走走。青凌看看时间，凌晨五点刚过，于是索性起床，穿上鞋和斌哥一起出门。

　　月亮高挂在天边，像个圆圆的蛋黄。青凌好奇，在黄澄澄月光的映照下，远处的森林和近处的草坡将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斌哥牵着青凌从小道往草坡上爬，突然听到“嗷呜——”，“嗷呜——”两声，吓得青凌赶紧拉着斌哥转身向露

　　营地跑。难道远处的森林里真有狼？那些露宿在

　　夹沟里的羊怎么办？青凌和斌哥跑回露营地餐厅，在昏黄的灯光下焦灼地等待天亮。月光渐渐暗淡，星星缓缓隐身，斌哥再次牵着青凌走向草原，去迎接日出，去看晨光微熹的羚羊寨。

　　“你看，还这么早，这些牛就开始吃草了！”斌哥感叹。

　　顺着斌哥手指的方向，青凌又看到了排队吃草的牛。起初，她以为是草坡上的石头，定睛细看，这些色彩斑驳的“石头”居然在慢慢移动。清晨的草原，草叶和花瓣上的露珠丰盈又清凉，享受“大餐”的牛羊们无拘无束，尾巴悠闲地晃动摇摆。

　　青凌想，这些常年露宿在外的牛羊抗寒能力可真是一流，就像现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来，高原盛夏的清晨犹如小城里的初冬。青凌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和斌哥紧紧靠在一起。

　　“你昨晚没睡好，一会儿要不要回车上再补个觉？我们可以晚一点下山。”青凌的问话里装满了担忧和体贴。

　　“放心吧，我昨晚睡得还可以，开车一点问题都没有。倒是你下山时可以在车里睡一会儿，我会慢点开的。”斌哥搂着妻子，语气温和。

　　斌哥的回应使青凌找回了夫妻间相濡以沫的感觉，她觉得这是此次羚羊寨之行最大的收获。

　　金色的太阳破云而出，露营地的游客们一个个起床，草原再次热闹了起来。早餐后，勋哥和建军打听清楚了羚羊湖的基本情况，一行人出发去看传说中清莹澄澈、水平如镜的羚羊湖，完成昨天因打麻将遗留下的“作业”。

　　清晨的草原空气格外清新，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羊在广阔的草坡上这里一群那里一伙的，逍遥自在，真是牛羊的天堂。

　　是勋哥和建军的功课做得不到位，还是大家欣赏美景走岔了路？翻过一个个草坡，他们都能看见雅砻江了，也没找到羚羊湖。南面已是边界，他们从北面过来的，只能从东西方向找羚羊湖了。勋哥向东，建军往西，分头寻找制高点眺望，看哪里有“水凼凼”。

　　“看到咯，从这边走！”建军兴奋地挥舞着自己的外套。

　　一行人在建军的指引下向西北方向走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了羚羊湖边。说是湖，其实就是两个草坡交汇处一个不到两百平米的椭圆形“水凼凼”，湖水清澈得能看到湖底的砂石，水波荡漾，摇晃着蓝天白云的倒影。十几头花斑牛正在湖边饮水，憨厚可爱，众人拿起手机拍照，花斑牛好像很愿意成为主角，抬起头，甩着尾巴，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勋哥一边拍照一边说：“看来这些牛经常做模特，镜头感好强。”

　　这句话提醒了张燕燕，她又迫不及待地拿出道具拍照发朋友圈，另一边，青凌则伸手探向湖水，感知湖水的清凉。玩够了个人摆拍，张燕燕又快活地邀请大家合影，雄哥推辞说自己不爱拍照，李莉斜眼看张燕燕一眼走开了，气氛骤然有些尴尬，勋哥赶紧打圆场：“我们早点下山，到江边吃鱼。”

　　午饭在雅砻江边的鱼馆吃鱼，回城后各自回家洗澡洗衣服，傍晚四家人又聚在一起吃晚饭。回到家，斌哥习惯性地开着电视玩手机。

　　青凌提着花洒到露台给花草浇水，微风吹来，凉爽舒适。抬头一看，亿万颗星星在深蓝的天空眨着眼睛，好像在说：“何必翻山越岭去找寻，我们一直在这里！”（完结）